他们说我是祸害。
“闵老板。”
送货员拿着表单走进花店,店门外的其他送货员帮忙把货车里一桶桶的花卸下,闵玧其闻声从帘子后方走出来,习以为常地接过递来的表单签上名字。
“请点算一下数量,如果没有问题我们就离开了。”
“好。”
闵玧其把刚才来不及放下的玫瑰插在围裙的口袋,取过柜台的表单到门外一一点算,和送货员确认没问题之后目送他们离去。
货车走远,他回过身,欲把那支玫瑰放入新到的玫瑰群里,只听见一声怒吼:“你试试把我放在这,我直接把它们都弄死!”
闵玧其嘴角上扬,迈开腿走回花店内,直径到帘子里面去,那是他自己的小空间————种植牡丹和玫瑰的空间。这里的环境和温度根本不能种植这两种花,其中的秘密,也就是闵玧其的身份。
“谁让你叽叽喳喳说个不停。”
玫瑰花瓣以肉眼能见的方式变得娇艳欲滴,红润地似乎可以挤出水来,但这是它在盛怒的证明,却也摆脱不了闵玧其的手,只能成口舌之快。“我叽喳是为了谁?不对,应该说我变成这样是为了谁?......吃里扒外的家伙,早知道就不为你消耗那几百年的修为了。”
玫瑰在嘀咕,这话它重复了好多次,闵玧其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。
“嗯,谢谢你。”
而闵玧其也一直给他重复地道谢,毕竟它真的为自己牺牲了很多,撇开听它叽喳的话语,他还是很感激它的。
“算了算了,每次都这样说,我们的关系有那么商业吗?”
闵玧其笑了笑,“没有。”
风铃响起,闵玧其顾不上和玫瑰说话,把它放好后走到店内,伴随他客气的一句“欢迎光临”。
让他诧异的是,进来的客人是个小朋友,怀里攥着一本画册,神色紧张。是迷路吗?闵玧其心想,双手环胸走近两步,微微弯腰看着他问:“怎么了?小家伙。”
小朋友犹豫要不要开口,抓着画本捏得用力,小步地往后退,闵玧其不由觉得好笑,怎么一副他要吃人的模样。
“......叔叔,这里有花吗?”小朋友低头问道,声音软糯糯,闵玧其几乎要笑出声了,索性蹲在小朋友面前回话,“小可爱,你周围都是花呢,要什么花啊?”
听到闵玧其这样说,小朋友看了一圈旁边,确实是这样,但并没有他想要的那个。小朋友着急地翻开画册,举着画有花朵的页面给闵玧其看,“这个,我要这个。”
闵玧其看了一下,表情变得微妙起来。
“小可爱,你要的是三叶草吗?这里没有哦。”闵玧其说道,是不是三叶草他心里根本没底,这画得像鸭脚的花是什么啊?抽象艺术他一点都不了解。
小朋友歪头,思考着闵玧其说的三叶草,然后猛地摇头,拼命晃动画册。
“是杜丹、杜丹!”
杜丹?闵玧其困惑。
突然他瞪大眼睛,看着画册的画瞳孔颤动了下,他缓缓站起身,走到帘子后取下花瓶里的一支花,再走到小朋友面前,把花朵面朝他递过去。
“是这个吗?牡丹。”闵玧其的语调平平,心里五味繁杂。小朋友只瞧一眼,立马露出灿烂的笑容,小心翼翼地接过,用力地点一下头。
“嗯!”
闵玧其蹙眉,很快便舒展开来。
“带钱了吗?”
小朋友的笑容僵在嘴边,抬头看向闵玧其,眼睛一下子集满泪水,“要......要钱吗?”
他叹气,意料之中的反应。
“走走走,拿去。”闵玧其点了他的脑袋,出言让他离开,小朋友又恢复喜悦的表情,拿着花就要跑出去。
“等等。”
小朋友止住脚步,眼泪仿佛又要聚集一次,闵玧其心惊了会儿,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出乎预料的提问,小朋友愣住几秒才回答,“金泰亨,我叫金泰亨。”
金泰亨。
闵玧其在心里喃喃一句,手里捏着一支牡丹,思绪飘到很久以前。
“我娘说山上有妖怪,不能上去。”
“哪来那么多妖怪,不就一座山嘛。”
“你们不上去我自己上去了,小孩子快点回家去!”
闵玧其阖上眼睛,把牡丹凑到鼻息间,心想着该怎么让那些小孩知道山上真的有妖怪呢?吓哭他们?或许是不错的方法。
听脚步声已经到了半山,这小子速度可真快,闵玧其侧着身子等待人影到来,估计那小孩也不会发现他在树上。用手撑着脸颊,闵玧其把牡丹往底下一扔,登时长出一大片的牡丹,这样更不会发觉了。
小声的喘息逐渐走近,闵玧其看见了人,是个少年。
大抵是被双亲和左邻右舍的叮咛所骗,没上过山不知道山上的美,那少年几乎看呆了,一时半会儿把谣言抛到脑后,沉浸在花朵的美色中。
“哇......”等待许久,闵玧其便听到他的感叹,没忍住轻笑起来。笑声惊着少年,目光随之放到树上的他,吓得一屁股跌在地上。
“哈哈哈!”闵玧其见状笑更欢了。
少年惊慌失措地往后退缩,嘴巴却不自觉发问:“你是谁!”
闵玧其勉强停了笑,眼底的笑意不减,见少年明明害怕还要知道他是谁,决定给他说一说实话。
“你爹娘没和你说,这山里住着什么东西?”
妖怪!少年想尖叫,但想着叫了也没人敢上来,恐惧到了极限竟然逼得他冷静下来,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闵玧其,他是妖怪?
“小鬼,吓傻了?”闵玧其一跃而下,赤脚点着牡丹轻飘飘地落地,边整理衣服边走向少年。瞧着闵玧其走靠近他,少年硬是动不了,双眸紧盯那一身红衣,心脏几乎要破胸而出。
弯腰在他面前的人带着一股香味,好像浸在花蜜,甜腻且不刺鼻,和他一上来闻到的味道是一样的。少年瞥了一眼闵玧其身后的那片牡丹,是牡丹花香吗?
闵玧其直起腰,顺着他的视线看去,嘴角微微勾起,“听过一句话吗?牡丹花下死,做鬼也风流。”
回头是少年不解的神情,他笑了。
“喜欢牡丹吗?做我的鬼,我就给你。”
“我才不要做你的鬼!”少年憋红了脸吼道,显然只听懂要他做闵玧其的鬼这话,撑着地爬起来,转身就想逃走。
闵玧其挥手,一朵牡丹别在少年耳上,俏皮可爱。
“小鬼,名字报上来。”
少年感觉到耳上的异样,把牡丹拿下来,用着震惊的目光看着闵玧其。
“我叫翰星,不是小鬼。”
少年报了名字转身就跑了,闵玧其站在原地微笑,手里不知何时捏着一支牡丹。
昔翰星,他们说我是妖怪、是祸害,你还愿意做我的鬼吗?
嗯。
多久?
三生。
我找得到你,你未必认得出我。
那你要让我想起你。
你说过你不喜欢牡丹。
但我爱你。